涓滴

【御澤】 平凡的一天

◈ 吃糖消氣？
◈ 可以的話，請搭配毛不易《平凡的一天》食用
◈ 步調慢，能接受的話請慢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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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.

　　清晨。

　　我緩緩地張開了眼睛，視線所及全是一片漆黑。奇妙的，我並沒有因此感到慌張，反而總是會在這舒適寂靜的黑暗中整理自己的思緒及情緒，將昨日的一切分類、歸檔，為了又一天的到來。

　　但今天我卻提不起興致這麼做，難得自然醒，可不能浪費這美好的早晨。

　　伸出手摘下了眼罩，另一手摸索著，找尋著那有些厚度的鏡片，戴上眼鏡，模糊的輪廓瞬間清晰，又是一個稜角分明的世界，這才是現實啊。我抬起頭，房內沒有想像中刺眼的陽光，依然是漆黑一片。

　　疑惑地打開了手機，時間比我平常起床的時間早了不少，難怪鬧鐘沒有響，報復性地狠狠按掉總是轟炸我的罪魁禍首，彷彿可以看到鬧鐘暴跳如雷不滿地對著我大吼。

　　就像你平常一樣。

　　總覺得不論什麼事都會想到你呢。我微微地笑了。

　　為了不打擾仍沉醉在夢鄉的他人，我動作輕緩地下床，打開房門向外走去。

　　不知道是不是自然醒的緣故，腦袋似乎特別清晰，深吸一口氣，冰涼的空氣瞬間灌入肺部，飄浮在空中的塵土經過一個晚上的沉澱，乖乖地跟隨重力回到了大自然的懷抱，只留下了恬靜美好的氣息。

　　下意識走到了球場附近，看見了正緩緩亮起的天空。

　　天剛破曉，晨曦搶先一躍而出，愉快地在天空嬉戲玩耍，一般的追逐嬉戲已無法滿足它們的玩興，它們提起了早已準備好的油漆，經過之處都被撒上鮮明躍動的顏料。被曙曦的玩鬧不休吵醒，世界萬物漸漸甦醒，隨著雀躍的光線輕輕地彈奏出樂音，譜寫出雀躍活潑的樂曲。

　　曲風一轉，是一首好聽的戀曲。搭配著和諧動人的音樂，光精靈嫵媚地起舞，折射後散發出各式的色彩，一圈一圈，旋轉出絢爛奪目的光暈；一圈一圈，激盪出柔美淡然的漣漪；一圈一圈，你綻放出令我神怡心醉的笑容。回過神，耳邊似乎還殘留著你爽朗的大笑聲。

　　環顧四周，卻沒看見預想中應該要出現的你。記得你有晨跑的習慣，是時間不對？還是早晨的微涼使你無法掙脫溫暖被窩的攫取？又或者是你察覺了我的虎視眈眈而特意迴避了？

　　也許你早已結束了晨跑。我伸出手感受風的流動，渴望從中汲取些許你殘留的溫度，深吸一口氣，彷彿這樣就能捕獲你曾在此的氣息，全神貫注地聆聽，希望能在萬籟俱寂中聽見你堅定的步伐。

　　還是錯過了啊。腦海浮現你跑步時專心一致的臉龐，我有些遺憾地想。

　　在一片靜謐中，我獨自回味著你的笑容，以及你飄蕩在空中、柔順的髮。我緩緩地順過微風，想像你輕柔的髮，還有你因被順毛而舒服地瞇起眼的模樣。

　　「早上好啊，笨蛋。」對著空無一人的前方，我小聲呢喃。

　　
　　一切都是柔軟又寧靜。

2.

　　晌午。

　　你大字型地睡在草地上，身旁躺著的是跟隨你長年征戰而有些磨損的輪胎。

　　想起你緊抱著輪胎的模樣，還有大聲宣示它是你重要的搭檔時的真摯眼神，我不禁露出了笑容。興許是早晨的密集訓練累著你了吧，我的靠近並沒有使你從沉睡中甦醒。

　　斜上方的太陽朝下傾瀉著熱情，毫不保留地展現對萬物子民們熾盛的關愛；挾帶著草木清香，微涼的風兒緩緩吹拂著，經過時悄悄地撥了撥你柔順的髮。跟著風兒，我也忍不住摸了摸你額前的髮，用了不吵醒你的溫柔力道。

　　炙熱的光線蹦蹦跳跳地來到你熟睡的臉龐，害怕驚動沉睡中的公主，方才隨意的腳步也變得輕柔。它偷偷親吻了你緊閉的眼，透過微翹的睫毛在你臉頰留下顫動的陰影，你皺了皺眉，雙手無意識地揮了揮，像是在抗議它的調皮。隨著明亮的光線，我偷偷地觸碰你的眼簾，想必那雙熠熠生輝的眼眸此時在底下也正閃爍著光芒。

　　為了讓公主能繼續保持他甜美的睡顏，大片大片的雲層快速地自天邊而來，趕走了刺眼的光亮，為你蓋上了清涼的被子，從你的右手、右半身、脖頸，來到你細心呵護的、珍貴的左手。陰影籠罩，我伸出了右手，輕輕握上你掌心朝上的左手。

　　暖暖的溫度不斷地傳遞過來，熱量泉源大概是來自於你平時燦爛奪目的笑顏吧，我將你的手攤開，一寸一寸慢慢撫摸，從長了厚繭的食指摸了一圈回到彎曲的大拇指，目不轉睛地盯著。想記住有關你的一切，包括你掌心的紋路，你的成長，你的一顰一笑，全部全部，都想深深刻進我的腦海。

　　再度握緊你的手，不知何時我竟戀上了這有些粗糙的觸感。

　　「……御幸前輩？」輕輕搧動著睫毛，你醒了。略帶鼻音、軟軟的聲音昭示著你其實尚未從夢的國度脫身。

　　我寵溺地勾唇：「午安，榮純。」

　　看著我的微笑，你毫無防備地也跟著咧開嘴笑了起來，傻呼呼的笑容，朦朧的睡眼充滿著對我的完全信任。你模模糊糊地抱上我的手臂，用有些圓潤的臉頰蹭了蹭。

　　不只戀上你的手，你的一切，都令我深深地著迷。

　　不行，可不能就這麼單純地被美麗的公主攝去心魂。

　　我大力地彈上你的額頭：「澤村！起床了！」

　　「哇啊！好疼啊！御幸一也你這個混帳！」預料之中的反應，摀著額，你跳了起來對著我大吼。

　　不理會你的吵鬧，我站起身，刻意放慢腳步讓你跟上。

　　「不要直呼我全名，還有，快點進屋。」

　　「要下雨了。」

3.

　　黃昏。

　　中午過後下起了大雨，雖然略微短暫，卻也洗盡了雜亂無章的煩惱，帶走了不合時宜的念想，使我能夠專心一致地投入練習。

　　此時天空一反雨時的昏暗，在斜陽的照射下散發出楓糖般的光暈，柑橘硬糖般溫暖的色調甜入了心頭。或許甜美的不是景色，而是身旁你的純真笑顏。

　　你嘰嘰喳喳地和我分享今日的瑣碎小事，例如早上不小心太早起床，於是晨跑換了新路線，或是平常中午休息時很快就會醒來，今天不知怎地覺得很舒服於是就多睡了一會兒，又或者是說那片草地是你的祕密基地，是專屬你的天然地毯，不許我太常靠近……等等。

　　一句句看似敷衍，其實十分認真地回覆著，明明只是一些微不足道、平淡的小事，我卻聽得津津有味。總覺得，我們之間有一輩子也聊不完的話題。

　　訓練完回宿舍的路，很短，短得我令我忍不住愈走愈慢，你卻沒有開口嘲笑隊長的體力不濟，而是跟著悄悄放慢了速度。

　　提到草地你似乎想起了什麼，看著遠處的夕陽出神。

　　正當我要開口喚你時，你開口了。

　　「夕陽下山只有一瞬間呢，感覺好寂寞啊。」你小聲地說，像是在自言自語一般。

　　是又看了什麼少女漫畫嗎？我張開口正要戲弄你幾句，卻不經意地看見你十足落寞的眼神。

　　心疼。我的心突然被緊緊地揪住。

　　……不想看見他難過。

　　「……其實太陽一直都在，只是有時我們看不見而已吧？」聽見我的聲音，你輕輕偏過了頭。

　　「至於寂寞，不是有彩霞陪它嗎？」似乎沒有沒有意料到我的回答，你驚訝地瞪大雙眼。

　　絢爛奪目的晚霞在夕陽餘暉下仍靜靜閃耀，無聲地昭告世人，方才有比它們更加燦爛、更加耀眼的事物存在著。縱使再過一陣子就會消散，它們依然不離不棄地守著最後的一絲陽光。

　　在夕陽落下後，傳承光亮並閃耀，最後隨之消散，這就是它們的使命。

　　
　　你聽懂了嗎？我想傳達的事。

　　
4.

　　夜晚。

　　夜幕低垂，我看著記分冊，仔細分析完最近球隊的狀況後，我在桌前伸了伸懶腰，一放鬆下來，眼前便浮現你開朗的笑容。

　　想見你。

　　我打開房門，原本只想出門走走，碰碰運氣不知道能不能遇見你，卻正好看見你抬起手準備敲門，被我突然的開門嚇了一跳，你支支吾吾地無法組織出一個完整的句子。

　　彷彿可以看到你頭上因用腦過度而冒出的白煙，活像隻被嚇到而停止動作的吉娃娃……不，怎麼說也是隻毛茸茸的柴犬吧，想起你忠犬的性格以及好摸的髮，我忍不住噗哧笑出聲。

　　「笑什麼？不准嘲笑我！」突然取回了語言能力，你對我齜牙咧嘴。

　　生氣的模樣也很可愛呢。我不禁又笑了笑。

    你對我怒目而視，奇特的是你眼底的純淨卻絲毫沒有被情緒沾染到，依然是那雙獨特美麗的眼，我瞥見你眼底的一抹燦金，一閃一閃地散發出光芒，該用什麼詞才能描述那驚心動魄的美？

　　若使用譬喻，就像是……

　　像是什麼？

    
　　「澤村，你想不想看星星？」我脫口而出。
　　
◈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◈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◈
　　
　　真是失算。

　　東京這種大都市，哪裡會有銀河呀……

　　望著頭頂稀疏的星點，我悄悄地歎了口氣。

　　萬幸的是，你似乎沒有因為過於稀少的光芒而減
低夜晚出遊的興致，甚至還跑到了前頭，不斷呼喊著我的名字要我加快步伐。

　　「這裡這裡！放心好了我檢查過了，沒有蟲子！」跑到了和午睡時相同的位置，你一屁股坐下，拍了拍身旁的草地。

　　真是貼心啊。我一邊坐下一邊隨著你的視線望向天空，意外地發現了皎潔的一彎明月。

　　用彎來形容似乎不太合適，微胖的月暖暖地散發著光芒，被大雨洗刷過的霽月更為純淨，為視線所及的事物均勻地撒上了聖潔而溫暖的色彩。沒有了身旁的細碎光點干擾，今夜的月，看起來特別地皎潔。

　　「……御幸前輩，其實我是想問你中午的時候……」像是害怕打破這美麗的平靜，平時總是大呼小叫的你放低了音量，因為降低了聲調，你的聲音充滿著磁性，沙沙地撩撥著我的心弦。

　　沒有看向我而是凝視著夜空，一改平常的吵鬧，你的身上散發出沉靜的氛圍，披著淡淡的乳白色光芒，你緩緩地再度張唇。

　　「中午的時候，在我睡著時你有做什麼嗎？」

　　啊，是天使。

　　儘管聽見了你的問題，儘管不知道你發現了什麼，儘管我想開個玩笑應付過去，但至始至終我只能望著你，眼前散發出聖潔光輝、純潔無瑕的天使。

　　或許，在我心底是希望你察覺的。

　　「……算了，應該是錯覺吧！」你依舊執著地盯著天空，不知為何我竟有些失落。

　　清風朗月，今夜的風和煦得令人舒適地閉上了雙眼。除去不是滿月這點，今天確實是個賞月的好日子。鼻間是濕潤泥土的氣味，似乎還混雜了一些好聞的味道，是你剛沐浴完殘留的香氣嗎？抑或這全是我的錯覺？

　　想確認香氣的來源，想更靠近你的身邊，想讓你的眼眸映出我的身影。

　　「澤村。」我低低地呼喚你。

　　終於你轉過身，直率的視線穿過靜謐的空氣而來。

　　清澈透明的眼，清澈透明的你。

　　絲綢般滑順的蜜在你眼裡傾倒，濃稠地疊了一層又一層，帶出了漸層的美感。深邃的瞳孔正靜靜吸收月光，汲取溫暖的光輝，隨著時光更迭釀成上等的、散發出美麗色澤的蜜。滴答滴答，我聽見了大量的蜜正悄悄滲入我的心靈，舌尖彷彿嚐到了那醇厚清爽的甘甜。

　　那是月光的反射，或是你的堅定意念正閃耀著光芒？不同於眼睛中央濃厚的色調，橙黃的光彩在周圍流轉，波光粼粼地流動著，細潤地撫平了平時的毛燥。雖是流動，卻也風恬浪靜，此刻，你在想些什麼？

　　月光朦朧地撒了你一身，人們總是說距離造成朦朧美，照這句話來說，我們之間仍有不短的距離呢。

    在這月明星稀的夜晚，你的眼眸比一切都光耀明亮，溫柔地熠燿著萬物。

　　那雙如玉般溫潤的眸子，和煦了我的一天，柔和了我的四季。

　　你疑惑地歪了歪頭，似乎正在等待我的下一句話。

　　「月亮，真美啊。」
　　
　　輕輕地笑著，我說。

　　你愣了一會兒，接著也勾起了嘴角。

　　
    「是啊。」

　　
　　晚風輕撫著臉頰。

　　浸潤在月色中，誰也不再開口，就這樣閉上雙眼感受時間的流逝。

　　
　　
　　這是最平凡的一天。

    也是最完美的一天。